Category Archives: 新語言與思考

整個擁擠的解離——科技冷漠

一路上,我知道有誰的中級英檢考了幾分,穿著全副正裝的男人,他買了哪一支股票,早上八點多就開盤到哪裡;然後手機螢幕裡好擠好擠⋯滿滿都是正在喧嘩的網路影片,還要一邊趕快切換視窗,回覆剛剛看影片時沒有回的訊息⋯

眼裡和耳裡滿滿的都要挪出空間,但身邊就算擠著滿滿從南勢角來的人潮,過了頂溪站,門一打開⋯進來多少人,就需要你挪一下身子,讓出一點位置,喔,不重要;過了忠孝新生站,麻煩要給眼前的一群人先下車⋯都不重要。

大家視線都移不開手機螢幕,只有自己的手機螢幕裡的事故,最重要!

到了大樓底下,排著隊等電梯的人龍,都不打緊;因為就算是自己的鞋帶鬆了,都沒看到進門招待搭電梯、打招呼的警衛。

就算是警衛走過來提醒「先生,你的鞋帶⋯」,這時,還要如夢乍醒一般⋯。但耳機、螢幕上還在播放還沒看完的影片、還沒閱覽完,剛剛發生在遠處的新聞啊⋯⋯還沒看完。

整個世界都只剩自己一個人。眼前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關注那個小小的視窗就好。

就算是眼前都標示「請上八樓」,就算眼前只有一間上課的教室一樣會走錯,還是會在上課第二天,走進教室才發現走錯課堂;可是剛剛誰誰誰傳來的訊息,等等還可以再追蹤的股票行情,晚上可以再花時間看完的韓劇,都要馬上看、不能忘記看⋯

昨天看了Netflix 上的韓國Sweet Home,對照著每天搭捷運上下班時看到的景象,總覺得如果有天捷運上出現了怪物,殺了人,死了人,那⋯怪物就是被大家養出來的。

房裡有大象,過去大家是心照不宣,裝作沒看到;現在是大家根本不會看到,因為手機裡有大象比較引人注目!

【數學與實務——關於統計學的謬誤:我們怎麼去看重大傷病的罹患比率】

前陣子看到有朋友用一個很有趣的觀念去算國人罹患重大傷病的『機率』,他拿109年11月健保局(重大統計數字)所公布的重大傷病「領卡」總人數共968,766人,去除以臺灣總人口數(約略)2300人口。他說,這樣得到重大疾病的機率只有百分之四,所以何必擔心這樣的事情。

用領卡人數去除以總人口,看起來很合理;但這只是單純數學問題嗎?不是,這是統計邏輯。

因為他要談一個罹病的機率,其實是要告訴讀者需要去保重大傷病險的必要性不高。但他是拿總人口當作分母,這個瞬間戳中我的社統魂。

罹患一個疾病,如果要在統計表上給兩軸coding對照X因素與Y因素之間的關係,按照最直接的概念是『年齡』——疾病有好發年齡的問題,怎麼可能是拿沒有任何年齡區間的2300萬總人口,當分母去解釋?

機率是什麼呢?照那樣的算法,把總人口當分母,等於是全台灣的2300人都是『無差別』的每一個個體,今天當天空,從宇宙砸下96萬顆石頭,喔,有百分之四的人會被砸到。而且這2300萬人,要全部站在大廣場上等著被這96萬顆石頭砸。這當中還不能有天氣、風向等因素干擾。

再來就是『總領卡數』等於罹患疾病人數嗎?這個我們直接來看健保局今年11月公布的重大傷病領卡數的各項。

你會發現有個人數相當嚇人:199,539人因為精神疾病領到重大傷病卡。這樣的精神疾病佔了總領卡數的五分之一(大約佔比20%)。按照有三十項目的疾病來看,這項領卡人數最多。

而我們一直以為最常見的尿毒症狀患者,卻只有88,346人領卡(卻只佔9%領卡人數)?為何會這樣呢?

仔細想你會發現:有些病領卡可能會痊癒(五年有效,五年之後痊癒他不會繼續核發),有些病他領卡之後治療不全,可能就跟上帝喝咖啡了(身故)。這些『不再被核卡』、『身故』者,不會出現在數字總額上。

精神疾病患者很多罹病,但可以活上三十多年。所以人數一直高居不下,並不是因為你身邊一堆人都會得精神病,而是這數字本身本來就有待被解釋。

以上都表示,『領卡人數』不能等於罹患病徵者人數。更別說用這概念去談『機率』——因為談風險,就是機率。

所以拿領卡數當作『機率』去解釋一種疾病的罹患可能,這實在就跟用『平均』,去算全台灣各縣市日照天數一樣胡謅。

按照全台灣各縣市總日照天數,去『平均』全台灣各地的日照數,這個我覺得基隆人和宜蘭人,包括近日的台北人會哭吧。

這就是拿領卡數除以總人口,這種看似合理的統計學詭異的地方。

數字有學問,而不去多了解這學問,更要自己去選擇判斷。

#社會統計學我當初很爛
#新課綱要的數學觀念應該就是要會懂這種判斷
#但我發現太多人會被一些似是而非的數學給說服
#任何疾病都該被防範

不要再世代期望勒索:勿拿一個世代來驗證自己的嚮往(關於108新課綱之一)

我是一位代理教師,雖然現在沒有繼續在教育線上繼續代理;但這兩年,從叫做『107新課綱』到『108新課綱』的過程,不斷試行新課綱、開設新課程、參加各種新課綱研習工作坊,甚至到真實帶班(擔任剛好108學年度高一班級班導師),其實感觸良多。以下是我一點點的感覺。

到底要孩子怎麼樣呢?大學延後分流vs高中端提早分流

我常說,現行108課綱,已經變成一個⋯⋯要學生把自己的學習人生規劃成類似『鬼腳圖』的遊戲結構。

怎說呢?也就是,現行課綱要『每個學生』在升高二,大概就是大家十六、七歲,就基本上「要懂得」自己想要的『專業』方向——要說是「人生方向」可能還太早。但光是這種「提早分流」構思(但已經執行了),就已經和這幾年,許多大學端已經開始施行『延後分流』背道而馳。

(延後分流的就像是大學有『管學院不分系』這樣的學系設置)

這就是第一種世代期望勒索。為何呢?拿自己這世代的理解,覺得自己的學習可能到後來如何如何,所以要反過來改變下一代,認為自己所認知的是最好的。

但⋯大家可以回想一下,我們讀書時候的高二,「真的真的」請仔細回想,『當時的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回想一下當時年紀的自己,真的厲害到可以知道未來的志向?

注意,以前的我們,高二讀到高三,如果不合適,照常是可以轉組的。這種狀況很多。可能高三發現自己念不來自然(理工生醫)組,所以跳回社會組(文史法商)。但現行新課綱課程設計,課程的選擇與畢業認證,是一套『地圖』:你一旦選某個組,你的課程就是一條鬼腳圖的路徑,你眼前就只有『那一籃的課程』(也就是設計給你這類組的課程)可以選。

看似多元是吧?

但實際上,你在修完一學期後,如果發現自己不適合,想要轉到另個組,答案可能會是『很困難』或是『不可能』。因為你這個組的課程和其他組的必修課程不一樣(例如數學A和數學B,歷史3和探究與實作,或是依此類推)。

因為上學期的課程,沒有對應『同一堂課』下學期的課程學分,所以學分無法對齊。你總不可能拿A程度的數學課程去對應B程度的數學學分,說這樣上下學期修滿數學A或是數學B的上下學期總學分。

真的納入多元聲音嗎?課綱是綱領還是課程標準?

其實⋯如果這套課綱,在訓練(工作坊)和傳達上,不是總是某一群熱血的老師『主導』全部的走向,甚至統一使用什麼Bruno布魯諾的什麼學習方法,要大家寫教案要用一套統用的動詞、名詞;可以更廣納更多方法與意見(哪怕是批評的意見)。不是把各種不能接受的意見抨擊為『那是你想守舊,你太懶惰,你不願意變⋯⋯』

那我想今天問題不會這麼多。不會變成這樣,到今天新聞已經爆出不少施行新課綱亂象,包括前導學校拿空白課程當補習課程,抄襲他校的課程設計,或是多頭馬車的現象——多頭馬車,例如各校都說要開設自己的校本課程,都要設計自己的探究實作課程⋯

面對抗拒的力道,第一線推動者的反應似乎是要強力執行。這是種多元而開放的環境嗎?實在讓我很懷疑。

問一個問題:高三那(兩)場考試X(主科考試)加Y(分科考試),還是全國『同張考卷』是吧。多頭馬車,但卻是殊途同歸的回到分數至上思維,所以亂象當然百出。

謎樣『自主學習』:上下交相孚與資源差異之間

其中一個很怪的,就是新課綱美意要學生自己設計自己要學什麼的『自主學習』課程。也就是讓學生自己設計,大概一學期十多週,一週可能最多兩小時的自我學習內容。

看起來不錯啊,因為真正除課本知識外,要學的東西當然還有很多。這一點當然鼓勵。

但學生不是笨蛋。今年施行第一年,學生主動就會發現、也會思考,這份『自主學習』內容,是不是要跟自己『大學科系/志向』相合。那這樣還叫自主學習?這應該是上下交相孚的一套自主學習計畫吧。

教育部回應說,大學端不會強要學生一定要寫跟自己校系相關的自主學習內容,因為大學端「只是要看學生有沒有從這十週當中自我學習與成長經歷」。

但你信嗎?我可能還會略⋯約略相信,但學生和家長不會相信這說法。

舉例好了:一個拿了十週做毛線手工藝的學生和一個用十週寫了法律小論文的學生,都去報考法律系,你覺得大學教授會說,毛線手工藝的同學你自主學習相當有成長,因而撇除掉那個寫小論文的?我不信。

但這還不是第一個問題。

再來是,自主學習等於是把學習資源差異,明白地搬到校園內展示。有一回指導自主學習開會,某學校老師來分享,拿出一份『超完美』自主學習企劃書。為何完美,一看『哇~!』這學生,自主學習不僅題目很好,整體設計超完整,學習資源超足夠,還標了兩三本原文書。後來一查才知道,原來這學生⋯⋯她的老爸在某鄰近大學當(正)教授,而這份自主學習企劃書找的指導老師,就是該學生父親同系同事。

因為自主學習「成果」要有『具體』產出成果。又是要列入大學端『審核』考生的項目或要求。但不是有句話:貧窮限制了我們的想像。這句話反映在自主學習,非常切實。

是不是真的可以「自主選擇要學的」,已經是個問題,但因為這課程還必須受限於學校『內』,必須在學校內施作,那學校的硬體與軟體設施設置就相對吃重。登愣!不意外,但此時看向前兩者的隱約設定,你看寫自主學習的學生,他的自主夢,還能有多大?

要變成考試分數的實作:『探究與實作』和各種因應而生的出版社引導老師開課現象

其實,自主學習可能只是其中一個讓人無力的課程設計。詭異的是『探究與實作』課程。不得不說,這課程設計本意是非常好的。它是新課綱要學生,不僅只會在課程理論文字中學習,最好是從該學科的實作:研究方法,去做該學科的知識實際操作。

拿我最熟的歷史課程來說。探究實作,就是要他們學會『史學方法』和『史學導論』——傻眼!你沒聽錯,就是歷史學系大學一年級的必修科目。

是的,我們不僅要文組的學生學歷史而已,而且要提前當歷史系的先修班學生,更有趣的是⋯⋯因應這是要考試的科目(更驚!這實作是要怎麼考試),因為很多每天沈浸在歷史專業中、每天都在抱怨底下學生歷史學得多差的老師,當然不可能不把這些列入考科(因為他們的思維就是不列入考科,學生就不會把他當一回事)。

現在各家出版社磨刀霍霍,搶市場之下早已開始運作。他們開始製作『探究與實作』課程課本、設計題本。沒錯,大家想得到的,課綱的設計者與團隊居然不會想到?

本來探究實作是課綱寫出課綱,真正是要學校老師們自己設計符合探究實作的課程——注意:是要自己開課喔,然後課本教材必須經過校內的課程發展會核定通過,最後審過施行。但因為要考試,再來很多老師業務量已經很大,還要自行設計教材?!!光聽到都頭皮發麻。當然直接交給出版社就好⋯⋯所以現在已經有不少出版社在設計各種課程,連課程週次安排都設計好了,只要老師選用,照他上面的步驟施行課程就好。

要高中生每個都當歷史系學生來訓練就算了,問題是要考試,全部變成這樣,還叫做多元課程和開放課程?

~待續~

大佛普拉斯之旁觀他人的痛苦

以前教書,我給學生看過不少跟社會實際情境契合的電影。從看《熱帶魚》到談土地、族群正義,看《太陽的孩子》裡的巴奈,看《巴克利藍的夏天》裡那個沒有辦法捕魚的海祭。去年底,捍衛婚平上街頭時,讓他們看完葉永鋕母親那段紀錄片,就是那段在蔡依林演唱會播放的「不一樣又怎樣」的紀錄片段。

大佛普拉斯。導演說,如果悲劇可以用喜劇呈現,那才是悲劇。

這句話讓我想起桑塔格2004年《旁觀他人的痛苦》(Regarding the Pain of Other)。在一個短短的時間內,我們花了兩百圓,一張電影票,笑看也看殺了一個離自己不遠的,小人物的一生;我們用了一個一個多小時「旁觀」,從肚財和蔡脯的視野中,某程度到底是安慰自己,還是讓自己想起了什麼。

黑白與彩色的人生

蔡脯母親眼神永遠都是直視著的,望著兒子蔡脯,漏水屋瓦下擋不住雨水的狀況下,蔡脯也只知道老母親生病就多打點滴就可以治好。肚財的加菜晚餐是便利商店過期回收的冷凍餐盒,騎著一台沒有牌照的摩托車;土豆,那個「洗門」便利「雜貨店」的店員,人生最開心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年初抽獎抽到一台整片唯一有顏色的粉紅色CUXI摩托車。這些,看來很荒謬的底層生活,事實上就是確實存在的情景。

「這社會要求他人有尊嚴活著的,幾乎都是收入穩定的人」

(林立青《做工的人》)

林立青《做工的人》:「這社會要求他人有尊嚴活著的,幾乎都是收入穩定的人」,大佛普拉斯,一場肚財冒大雨騎著車撿回收背景下,導演說:「社會常說公平正義,但在他們的生命中並沒有這四個字。畢竟他們連捧飯碗都沒有力氣了,哪裡還有空去說這四個字?…」。電影裡的生活為何黑白,「人家叫啟文(台語諧音念成台語Kevin)」的影像為何都是彩色,切實諷刺、呈現某種視野凝視的差異。尊嚴活著,到底是誰的可能?

誰判了生,誰又判了死

如果大家沒忘記,電影上映前些時日(2017/11/01)遠雄趙藤雄,自2015年多起遠雄掏空弊案被檢方起訴聲押;當天傍晚即以創紀錄、天價高5.5億新台幣交保候傳。對照之下,2013年太陽花學運,200多人被檢方起訴,兩年後才得以無罪。

1995年徐自強涉入擄人撕票案,被認定為主謀,最後他主動投案卻被判刑,一蹲就蹲牢十六年,官司纏訟二十餘年,七回死刑還併兩次無期徒刑,2016年財無罪定讞。無獨有偶,今年年近半百的鄭姓澤,2001年因殺警案被判五次死刑,十五年後,到今年才得以更審還他清白。

趙藤雄,誠如電影裏頭那位副議長、高委員和黃啟文(Kevin)代表的樣貌。花了多少錢鑄造個中空的金佛像,所有的光鮮亮麗,阿彌陀佛,都是用錢給架出來的。這麼多法律冤了多少人的青春,但有錢豈只不用枉費青春,同時還可以幫自己鑲一尊金身,用錢造尊佛,就可以幫自己了卻一切罪孽,哎呀,真是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誠如啟文殺了人,放在佛像內;最後該死的居然不是啟文,而是不小心偷看紀錄器而看見這一切的肚財,即便全天下都知道他不太喝酒,但滿身酒味的他,死了還像個人,…至少還有被看見。

所以片頭,那滿滿問候人家母親的三字經,又如何?比起滿嘴佛謁的高委員,那一句痴笑林美秀師姐的身材,跟林美秀師姐挑三揀四地針對佛像形體的批評,每張嘴巴造出的口業,都比問候人家母親還要重,不過就幾句佛謁結尾,雙手合十就可以撇得乾乾淨淨。有錢判生,沒錢判死。啊……抱歉,是有錢判生,沒錢沒判死的…也被搞死。

所以肚財才說:「人家有錢人出來社會走跳,是三分靠作弊、七分靠後壁(背景)。啊…你後壁有啥?」(蔡脯說:「…鳳梨,香蕉,芭辣!…」)。啟文這幫人靠的還不只是後壁,而是「騙術」。這騙術還甚至包括那個假國際的「文創」(Globa)l葛洛柏文創公司。啟文的騙術,就如同他那頂假髮一樣,他騙久了就習慣,習慣了就拿不離開身體了;拿下來還真是判若兩人啊!

人生就是這樣不公平,若是孩子他…就生在一個半路認祖歸宗的蔣孝嚴他家,不用一會就可以出來選立委;但可惜…如果你沒有姓「蔣」的命,那…好吧,你只好拜豬八戒了。是的,有錢人大筆燒了多少的錢、玩了多少人的性命,捧出了個佛;活著還活得相當好;可以繼續偽造「葛洛柏」,繼續在酒池肉林中快活。所以,我想…那夜啟文在通風道裡幹了Puta,那夜啟文也在夜裏幹了整尊的Buddha。

底層階級的階級觀念

很鼓勵大家應該要正向去看任何事,包括前陣子看到有年輕有為的演講者,講述他出於貧戶,但是大學畢業沒有被社會階級遊戲給騙了,他懂得追夢,跳脫階級論;甚至他認為⋯階級論是那些高階級的人所製造而一直強調的,目的是要你爬不上去也不用爬了。

恩⋯我覺得這很正向思考,但是我想這種正向,可能要留著給天下或商周這類雜誌去撫慰人心了。階級,確實是文明過的階等才能自我理解的名詞。

底層社會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底層;誠如黑格爾曾說,奴隸要意識到自己是奴隸,才會有主奴問題。底層的群肉身們,要如何看見自己呢?但看見自己又能如何呢?,套句導演說的,他們真的捧飯碗都來不及,也看不見比較點;更難知道自己是底層奴隸。導演註解時才說,底層的人常常以自嘲來讓自己好過一點,某程度是種也無可奈何的自我調適…。

生活裡當沒有卓别林的時候,那就只好自己嚼甘草。

旁觀他人的痛苦

蘇珊桑塔格在《旁觀他人的痛苦》(頁129)說:「人長大到某年紀後,再沒有權利如此天真、膚淺、無知、健忘」、「(照片和影像)點出一個地獄,當然不能完全告訴我們如何去拯救地獄中的眾生,或如何減緩地獄中的烈焰。然而,承認並擴大了解我們共有的寰宇之內,人禍招來的幾許苦難,仍是件好事。⋯」,但是「一個動不動就對人的庸闇腐敗大驚小怪,面對陰森猙獰的暴行證據就感到幻滅(或不願置信)的人,於道德及心智上仍未成熟。」。

桑塔格意思是,我們從畫面『旁觀了』他人的悲痛與人生,或多或少可能反映到自己的生活,這就是種想像力的延伸──人類獨有的視覺交融的能力。而看了會「傷心」,是單純看見、旁觀、凝視而有的正常反應;然而這種旁觀,是否轉為力量,要看你的行動──是否願意主動去理解眼前這些人的苦痛來決定,不然這不過就是一種煽情的影像(八卦媒體那句金句:「有流血的就放頭條:If it bleeds, it leads」)而已。如果看見、旁觀,而可以從中學習到些什麼,那就不單是凝視。

桑塔格認為,如果無法化做任何行動的觀看和凝視,那不過就是窺淫狂似的旁觀他人痛苦罷了。所以「…當卡柏共和軍士兵死亡瞬間照於《生活》雜誌上登出時,佔了右頁整版,但翻過來下頁,卻是則男性潤髮膏Vitalis全版廣告,看著那頭分線俐落,服貼、潤滑的頭髮,那一身白帥的西裝;…儼如對前一頁的影像視而不見了…」

釋迦人生

片尾我看見釋迦,才發現這角色在這電影當中移情的畫龍點睛。

自始至終,他只有一句台詞,但是他卻旁觀了所有事情的發展;但重點是,他無能為力,只能多騎了三圈無目的的午後腳踏車,算是心中對肚財的一些緬懷。

就如大部分的觀眾一樣,回到桑塔格的困境,到底我們凝視肚財生命的逝去,終究旁觀了這一切;回頭卻是有多少的黑人問號,但腦袋裡就算這樣躊躇,這樣想著,嘴巴就是說不出了。

看完電影我在想,釋迦到底代表著怎樣的人與人生?

我們看一場電影,就跟釋迦這角色很像,就無來由地出現在「觀看他人人生」的名單中。多少時候我們需要這樣幾個肚財或是幾個蔡脯,粉墨登場在自己眼簾前按表操班,多少時候我們可能是裡面那個肚財,或是可能身邊的朋友是蔡脯。但是我們能怎做呢?

2017年10月底,中華民國政府推出兩年公布一次的人口成長率評估報告。平常,多數時候我們的國家和社會,最火紅的數據,是連勝文中圍肥油那幾公斤降了沒,是趙藤雄天價交保金,今天聳動的是令人憂心的「出生率」。看完釋迦這樣的人物,看到劇情中肚財這樣的死去,我想知道如果今天出生率成長了,落在蔡脯和肚財或釋迦那樣的人物上,思考會不會有些不一樣。

當你是出生率中,那…小數點中一個「微…小」市民,或是你是一位落在某個女星肚裡的寶寶,程度上是有差別的。數字多了「1」或甚至多了「3」,但落在一個三餐不繼中低收入家庭,我們該看的是那個數字「三大於一」,還是要知道這些數字落在怎樣的地方,該怎樣維持到未來還有三個孩子可以出生的可能?

看到釋迦,旁觀的同時;我也看見這國家標榜著數字人生。看似華麗、驚嚇的數字同時,問題會繼續在低薪、低成就的職場環境當中,被下一個議題給取代;政府開始要你生育,但已不管你是不是肚財或是蔡脯的生活處境,就算你生出十個釋迦,不事生產、遊盪,不保障教育,國家不過就是旁觀你的痛苦而已,反正已經多好幾趴的生育率…。~文完~

星際與天能的惆悵

看完電影『天能』,我家那隻說,如果要說整部電影他最不懂的是,在未來的那些人,如果遇到那些種種環境問題⋯⋯

他們為何不是厲害到去發明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而是想到要把東西丟回過去,要殺掉自己的祖先。讓正物質和逆物質碰撞毀滅世界,這難道就是未來的人想出來的唯一方法嗎?

未來的人有的相信祖父悖論,有的不信;但相信的那一邊就希望藉由毀滅過去解決未來的問題⋯

(引述自電影《天能》)

下午,就在剛剛,再一次認真看完諾蘭上一部大作『星際效應』(Interstella)。感覺完全又被刷新了。似乎發現,如果把這兩部電影挪在一起,他們被配置了一樣的概念,而看完細節之後,似乎也可以嗅出導演,在自行編導這兩部鉅作中,想表達的深沈控訴。

不要溫順的向良夜別離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如果各位諾蘭迷,還記得在『星際』當中,不少地方不斷引出詩人Dylan Thomas 經典勵志詩句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這邊暫譯:不要如此溫順地向良夜道別離),你應該會記得⋯在『星際』中,男主角(馬修麥康納飾演)庫柏,在劇情的後面發展,墜入五度(或是可能具有更多維度)的空間,後來跟連線的機器人塔斯說話。塔斯當時說「他發現『這些人』創造出了這個多維空間⋯」,男主角庫柏後來在這空間發現,眼前顯示的都是他女兒的那個被說鬧鬼的房間,而其實從頭到尾,鬧鬼的是他自己,而照這樣的邏輯看來,派他、他們來到這⋯執行任務而落到這空間,不是未來『這些人』,而就是當下的自己。

我們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

(What’s Happened has Happened !)這樣的『星際』邏輯,某程度切實呼應「天能」在電影中搭擋尼爾跟男主角常提醒的那句「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

劇情最後,男主角即便發現背包上的吊飾,但也知道不可以,也不能夠阻止搭擋尼爾回去柵欄裡,可能最後會被槍殺,所以沒有把那句阻止說出口。

你逆行了時空,但你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過去。你只能改變現在。

未來的人,為何有一派選擇去相信『祖父悖論』——只想試著把這些高超的機器傳回過去,讓過去的祖先自我毀滅;而不去設計更好方案,不去解決眼下種種危機?看完這兩部,感覺導演諾蘭並不想,也沒這意思要探討這個問題。

當下的我們,到底已經做了些什麼,如何逆反我們都無法改變。但「現在」還能做些什麼,反而是改變未來的關鍵。如果過去那些「都已經發生」,未來的人要以多高超而燒腦的方式,去解決我們現下製造的各種環境積累與問題(呼應電影『星際效應』一開始就設定的未來世界),其實這根本不重要,癥結點是在⋯⋯每一個深信『祖父悖論』可以解決一切的未來,也就是現在。

每個世代的人,只想從過去來解決問題,而不是現在開始解決問題。每個世代的人只想毀掉過去來試圖解決眼前的困境,但沒有想過要從未來開始著手。

所以也難怪未來的後代,也只能想到從這樣的時空角度,去解決眼下的諸多問題。因為他們沒有學到教訓——是的,怎麼會學到呢?因為我們能夠從過去(歷史)學到的教訓就是:我們從來不會從歷史當中學到教訓。

我不希望你們追尋夢想,我要你們追尋現實。你們該用自己所學去改變世界,去改善這一切⋯⋯

(導演諾蘭於2015年於大學畢業演講提到)

導演克里斯多夫諾蘭(Christopher Nolan)在2015年大學演講當中說了一段話:

在畢業演講的傳統當中,講者總是會喜歡說要你們“去追逐你們的夢想”。但我不會說這種話,因為我根本不信這一套。我不希望你們追尋夢想,我要你們去追尋現實。追尋現實並不是要你們消去夢想,而它就是你夢想的基石。很重要的一點,你們四年大學之後學有所成,有這樣較高的位置,受過這樣的教育的你們,要盡可能地去改善這世界,去改善這現實的一切⋯⋯(And in the great tradition of these speeches, generally what happens is the speaker says something along the lines of…”You Need to Chase Your Dreams”, but I’m not going to say that…because I don’t believe it. I don’t want you to chase your dreams, I want you to chase your reality.And I want you to understand that you chase your reality, not at the expense of your dreams, but as a foundation of your dreams. And it’s very, very important that, you take the elevator position that you have achieved over these 4 years. The advantage is that this fantastic education is conferred on you. And you do everything you can with it to improve the world, to improve the reality.)

如果這樣看來,從談到夢的『全面啟動』(Inception)到『星際』(Interstella)、『天能』(TENET)。後兩部片,所蘊含『時空論述』,是導演不斷刻意在覆述的論點基底,其實這兩部片和『全面啟動』,是有深深呼應這樣的導演哲學。

你看到的現實,那個未來,是每天沙塵瀰漫,空氣無法好到讓人類和農作物得以安然生長的地球。『星際』中,老教授畢生要設計解決的方案(一套解決引力的公式),看似是『計畫A』(移民全部既有人類到新的適居星球上),但後來卻間接證實教授的A計畫是假的——真正是要執行『計畫B』,也就是不管地球上的人類死活,直接把新生命殖民到新的適居星球上。其實教授一開始就早設定,計畫A只是一個夢,而實際上地球乾脆毀滅、全死光就可解決一切了。

這樣的設定,就跟『天能』裡提到的未來/後代,他們某程度相信,只要毀滅先祖和過去,就可以解決問題的方式一樣。回頭重新看完一次『星際』,突然瞬間發現導演很『明白地』暗諷這樣的人類思想是詭譎而荒謬的。只想從過去來改變未來。

誰派了庫柏上了外太空,是(掉到多維空間,在未來)的庫柏自己。

誰派了天能的男主角和尼爾等人相遇,去阻止正逆物質對撞,就是未來的男主角自己。

不管是不是「咎由自取」的概念,但回過頭都會告訴你,當下的每個現在,都才是拯救未來的開始,而不是靠過去。

教學筆記:戰國時代的名家思想教學與啟發

因為考試考這部分的很少,教學的時候我還是會斟酌談論春秋戰國(先秦時期)諸子百家的學說。

但談到「名家」,個人認為在教學的時候還是可以讓學生理解這種思辨力的培養。

名家談「名/實」的「異/同」,其實是種「知識論」的建構。

過去會懂得這些,其實全拜讀社會哲學所賜。人類怎去建構眼前或是轉換成腦海裡的「知識」,怎去把一個實際的物體概念化到自己的知識圖像裡保存,還可以繼續去架構它,這實際上是很重要的課題,但是因為我們都受儒家(笑!)「不語怪力亂神」思維影響太多,導致覺得這種東西太玄了,就索性不教(反正也不會考)。

我在舉例的時候會讓學生反思,他們小時候沒進過動物園看過真正的「馬」之前,他們是怎「認識」馬這個動物。人們在建構抽象知識的時候常常是這樣被眼前的卡通──擬形體的物體給誤導,所以在你還沒看到「真正的馬」之前,我們可能都以為馬頭長角,還以為是童話故事裡的獨角獸。

這就可說明白馬論的其中一論點。順便還可以讓學生想,他們是怎樣去建構「死背」的知識,而我們應不應當反思這樣的學習方式。

再來我上課時提到名家,我會拿起一個有顏色的課本封面,問他們(學生)「這是什麼顏色」,讓學生去大膽回答。回答什麼顏色都好,事實上這就是知識論的另個問題。

讓學生去想:是誰告訴你這樣的顏色要稱呼成「紅色」,我能不能說「這個」(黑板)是「紅色」的?你當然會覺得奇怪,你不會去質疑,那是因為我們「概化」了知識,把東西給格式化。

但實質上這種思考就是讓學生去想,那如果我們換個「光線」反射黑板,那「黑板還會是深綠色的嗎?」。 這是個很有趣的思辨問題,甚至還可以引到道家提的「自然律」(道)概念。

讓大家知道「名家」會出現,跟當下的時局有很大的關係──某程度他們跟道家一樣都有反諷與反思時代的軌跡存在。 思想與知識建構,與社會情境相關,而名家不受重視,就是因為這種思考反思,會對接下來統治者挾持學術、官學發展上有很大的反效果,統治者不會喜歡這種思考方式,而思辨的部分就從來都不是中國文化所敬重的。同時讓學生們坦承與檢討自己認知一件事情的時候,是不是都是囫圇下肚,不稍加咀嚼而入腦海裡。

筆記羅馬共和

古羅馬共和常為人所稱頌,其體制建構的「共和」實質是建立在「制衡」的概念上。所謂制衡,不是一個虛無卻高高在上,打著「公共利益」的神主牌;反之,制衡起自於「私」與「慾」—「以野心抵制野心,以慾望抵制慾望」。西方的「公共性」(publicity)來自「私己利益碰撞後的彼此妥議」。

「公共」不但不與「私」對立,「公共」是起自於「私」。

羅馬有這樣的認知,並不是獨創,也不是首創;這種「私—公共」的觀念來自古希臘,前五世紀,破壞古希臘城邦精神的大希臘概念成形,是希臘三哲人將古希臘對人類生活中的「現世問題」最蓬勃思考的時代,古羅馬共和傳遞的是最實際的古希臘思維。 古希臘城邦的民主與公共,來自軍團與商業利益。

早期希臘城邦的出現,是商業商港出現之後為保障城邦商業利益而起的防禦工事起家。人人都是軍團身分(守護城邦)的一分子,百年的發展趨勢,興起的商業與軍人對自我利益的維護,逐步推翻寡頭與君主獨裁權力,才漸漸走向具備「模範」樣貌的「城邦政治」—後世最為人所樂道的「民主政治」。

古希臘將婦女、未參加軍團身分的孩子留在「私領域」(家:oikos),女性是男性為主的「私益」一部分,被視為財產而不得參加公民大會。希臘人認為,與家庭中的互動、言語表達,是進入公共(公民大會)前的準備,因為在私己的領域中互動是基本,是釐清自身的場合;而公共就是當飽足於私後的「討論結果」。

然而前五世紀開始,希臘雅典公民大會在擴張後的自信過了頭,「公民大會」一開始設計上無另一個「機構」來制衡,早先公民大會是藉由每個抱持私己利益的公民所制衡。但大希臘的時期,人民的私最後卻漸漸失去制衡「公」的能力,過度的多數自信自己是多數正義,陶片流放制在蘇格拉底身上展現了「民粹」的雙面刃特質。

多數就是公共利益嗎?當沒有一個制衡力量的相對位置抵制;那陶片流放制就是一種「假公共利益」對「私」的吞噬。所以連亞理斯多德這樣不贊成柏拉圖思想的共和主義者,都不希望前四世紀的大希臘可以施行古希臘雅典民主城邦制度。

羅馬是個切實從部落起家的農業民族,早期的統合過渡期,讓他們有機會學到當時大希臘學者所景仰的民主制度—即便那時候希臘早已成為民粹化的多數民主了。

但羅馬的直率個性,從地形影響而來的歷史發展過程,塑造他們部落到成立國家時期一路上的思考方式。某程度上他們改變了古希臘設計的陶片流放制的癥結,將自然法—不需要也不得因為經過人討論而改變的幾個「原則」來制衡所有的機關。將每個機關一個一個連鎖栓在一起,用部落貴族拉住元老院,用卸任執政官(進入元老院)制衡現任執政官,用每個人的權力與野心拉著彼此。

臺灣史教學:神入──自我敘述的引導教學

在教學活動的設計上,進入台灣史的中華民國時期時,我跟學生先說了抱歉。該有的時序與課本給的知識我一定會給學生,但其餘我希望他們要能知道的,絕對不能只是我的一本講義或是課本上給的。


我在新課程(進入中華民國在台灣時期)的開頭設計了一個活動:

先在下課時請小老師回去通知同學,上課準備一個人大概一至三分鐘的時間,分享「在近一年以來(國三到高一)你覺得讓你最有印象、讓你最深刻的一段記憶是什麼?」。每個人都會有機會被點到,不管大小事情,只要是「你」覺得的事情就分享看看。然後讓小老師幫忙抄下(不記名)同學提到的事情與重點。


歷史如何移情(同理去思考當事者),實在很難,我的用意就是希望由他們自己去試圖聽到「在同個班」/「同間學校」/「同居住地」,甚至是同年紀(世代)與同性別的條件下,是不是會慢慢發現他們「集體記憶」的相同與相異處。

歷史如果可以是後現代批評的「解構」,那我們就用解構的概念去讓學生思考:其實我們現在讀的二二八或是白色恐怖的歷史,實際上根本沒離我們很遙遠,而那些或許是上一個或好幾個世代前所留下的集體記憶,但那樣的年代,生活是連建構這樣的集體記憶的可能都無法進行,也無法明白的。


如果讓那個白色恐怖的世代可以在同個課堂上,像同學這樣分享自己近十年、近二十年感受的人生最重要的遭遇或事件,是不是就是像同學這樣,就是這樣的靠近自己。


在活動的過程中,其實台下分享的同學,會慢慢發現有些同學說到的(近一年)的重大事件、遭遇或感受,開始有重疊或是感同身受的感覺。有一個班的同學說一說,說到國中老師惡言諷刺他考不上高中,但他其實很想好好表現給老師看,那段國三考試的回憶,其他還有同學狂點頭,說一說還有同學聽到落淚。

其實開始試圖分享,越多同學分享,就開始有更多更完整的故事接下來被分享出來。開始有同學會呼應前幾個同學說的,用一種「移情」的開始說他自己的遭遇。有的談到家庭管教方式跟國中時期完全不同,其它又有同學狂點頭,然後又說出了他遭遇的差異與相同。


歷史哪有這麼遙遠?今天同學身為一個高一學生所說的,或許再三年的學弟妹就認為那是一段歷史了。


亞里斯多德說,人就是在「對話」的實踐中顯現「自身」。集體記憶是這麼有趣的事情,不說就會被長輩誤解,長輩的集體記憶不說也是無法理解。
學生現在會期待每堂課剩餘的十分鐘,可以分享自己的故事了。

荷蘭與鄭成功的一個思考面向

其實這不是個很難推敲的問題。

荷蘭東印度是來東亞做轉口貿易,台灣作為「轉口」港,本來就是經濟(貿易)考量。一開始從荷蘭對日本的貿易方式就可以看見這現象。

1624年荷蘭甫治安平地區,引進漢人並沒有非常多──多了一堆陌生人,只會更有可能「出亂子」。一開始「治理」不是佔據安平的考量。教學時應該要給學生一個重要觀念:治理,就跟養孩子一樣,是要付出奶水和費用的。

荷蘭一開始有巴達維亞還有脫離西班牙的目標。當時世界三大白銀產區:墨西哥(中南美)、日本、中國東北,荷蘭沒有自產白銀的殖民地產區,自然在轉貿上要贏過西班牙和葡萄牙,先天上只能靠「套利」(價差)。

1628年爆發與日本的貿易糾紛,為何荷蘭要對日本敲竹槓、加收日本轉貨用的荷蘭船租稅,然後造成兩造的貿易糾紛,這個很明顯是一種貿易急促的表現。

1640年代明末清初(-1644前後)因應三角貿易對象之一的更主(朝代轉換),也是荷蘭治台的一大考驗。所以荷蘭後來有一大段時間是靠鄭成功在廈門的走私轉貿來做生意,算是吃一部分鄭氏的奶水。

其實光從這邊談「海洋史」(海洋建構的台灣史)是可以有個新的意象──至少與過去傳統的教學的台灣史史觀不同。大家可以想個問題,從荷日貿易糾紛(濱田瀰兵衛事件)到麻荳社事件(平埔原住民事件),荷蘭數名長官在1629年就被平埔原住民推下河,到了好幾年後才決心報仇?

荷蘭一開始就打算建立「議會區」和長老間接治理制度嗎?其實這些都跟當時荷蘭的貿易環境受阻有關。相同也可以看1652年傳奇人物郭懷一抗荷蘭的事件。郭懷一是不是真叫郭懷一這個尚待考證,但是抗荷可能最深遠的背景來自1640年代荷蘭遇到中國貿易量減,自然造成對日本貿易量減少(日本1635年鎖國後開放中荷船隻出入長崎港)。

郭懷一抗荷,大家要想一個問題,漢人對荷蘭人如果真不爽很久,何必等到1652才爆發(荷蘭自1624就統治安平,28年過去是無感抖M嗎)?

漢人群起憤怒原因,一方面是跟對中國當時貿易減量(明末到清初),造成壟斷鹿皮貿易的漢人包商(贌商)鹿皮鹿肉的賣價大跌,一方面就是鄭成功當時攻打清朝兩次退守金廈,中國對台灣物資的轉貿上,鄭成功與荷蘭東印度公司之間的貿易問題浮上檯面。等於是鄭成功對荷蘭抽取的價差也提高,荷蘭的賺頭自然降低。荷蘭在1637年得到非洲迦納黃金海岸,歐洲的荷蘭國土1648獲得政治獨立後其實對於東亞貿易與東印度公司的需求是有多少改變,這個可以再研究,並且可以再延伸思考。

無獨有偶地,1651年當鄭成功與荷蘭的貿易生變之後,1652年就爆發郭懷一抗荷蘭,是不是可以表示某些治理政策上的改變?有否可能是荷蘭其實自1640年代,在建城與規劃上,以成本與轉貿支出考量下,注重台灣轉貿物資的汲取(因為由中國或日本轉口的東西量不盡然穩定),所以可能開始加重對贌商的利益收取,導致長期漢人被雙層剝削感加深──贌商雖然壟斷原住民住區的物資收益。

因為實際上要記得,沿海漢人來到台灣是來謀生獲益的,贌商當時除了要被抽傭金之外,一方面還要面對漢人對漢人贌商間的利益衝突,另一方面還要面對去收取鹿皮或是壟斷原住民(平埔)地區的資源時,原住民可能會有的不滿。漢人等於是夾在多重的壓力下求生存,郭懷一等漢人抗荷只是機會問題而已。

所以本來就不是單一事件,荷蘭治台課本只有幾段就草草結束,國中學的跟高中內容一樣,再教一遍,只是要學生背起來,實在不懂為何。高中應該要學的是「蝴蝶效應」的觀念,理解當時鄭成功、中國、日本、西班牙甚至是葡萄牙、英國與荷蘭的互動關係,影響荷蘭當時海貿上的利益,轉而走向試圖治理台灣的決定(再提醒一次:治理需要花費成本)。而鄭成功可以攻抵台南安平,這其實本來就不是鄭成功單一的強盛──就如同1642西班牙退出北台灣一樣,荷蘭在當時驅趕西班牙成功並不代表他的絕對強盛。

(2017/09/22的發現:高中歷史第一冊龍騰版 有把這觀念帶進課本裡第二章 是個不錯的概念)

太陽的孩子:孩子,你的部落在哪裡?

2015年四月,瑞穗鄉公所未經部落決議,撤換代表部落(奇美部落)的博物館館員。族人決定把文物撤出博物館,表示抗議。


花蓮縣花蓮市的原住民文化博物館,在超級偏遠的新城鄉後方北興路,一個暑假黥面展,沒有幾隻小貓蒞臨參觀,地圖上看來是在市府路、花蓮高中後方,舊花師專附近,但是相信大家也知道這地方有多荒涼…這就是所謂促進觀光?到底哪裏促進?哪邊不需要促進⋯⋯?


嘉明湖是誰的湖?台東縣海端布農族要買門票進嘉明湖區祭祖。排灣族人為了祭儀使用的特殊獵槍,被政府臨時因為觀光安全,以法規判持槍頭目刑責。2014年的太魯閣冬春,銅門部落(Mqmgi)抗議為了觀光產業發展,縣政府逕自開道取徑,不顧原有的部落共識;銅門部落居民太魯閣族族民最後憤怒鳴槍封山抵抗⋯⋯。


年祭,為了觀光,用促進觀光經濟的理由,將許多不同族的年祭硬要擺在同時間舉辦。原住民的時間,早就不是歲時祭儀,而是觀光日期。為了配合國定假期(遊客才能去),年祭的假期是配合國家政策,部落的孩子沒有多的假期回家鄉參與年祭,要特別提前好早訂票、請長假⋯⋯。


用平地或是西部的學校標準制定東部/山區的學校法規,大校還是小校是依照一定的「邏輯」,分配到的是差異甚大的員額配置與資源。在花蓮,隔了一條街,因為一個年級只差了兩個班,從大校變小校,行政配置就縮編,教師也一樣縮編;教專、優質化、差異化教學…這些從教育部國教處發下來的公文,一條街的差異,大校有五個人配置,小校只有兩個人做⋯;更別說這些老師很多還要因為教師員額配置少,甚至一邊趕行政一邊還要上一週14堂課⋯⋯。


誰的觀光,誰的山林,誰的太魯閣號,誰的普悠瑪號;講著哪族的下車令可以讓更多人尊重當地的文化資產?


你可能會認為,這些都是「有一好,沒兩好」,很難做到大家都滿意的;是的,基本尊重都沒有的觀光與「中心」思維,難道加放族語播報系統,就可以促成對這些文化…哪怕是這麼多一點…一點點的關懷?